第173章(1 / 1)
&esp;&esp;“还有就是今晨,”小厮又说,“来了一行人,抬着软轿,那轿帘上都绣着金纹呢,倒说是来游玩的。”
&esp;&esp;呼延昭眉头一皱,立即道:“他们人现在在哪里?”
&esp;&esp;小厮一愣,挠了挠头:“就在咱们这家客栈里啊。”
&esp;&esp;呼延昭脸色剧变:“你说什么?”
&esp;&esp;那小厮嘿嘿笑了笑,不好意思道:“这位爷,咱们这家是县上数一数二的客栈,凡是外来人,都……欸,爷您这!”
&esp;&esp;呼延昭倏地起身,反手将那碎银丢进小厮怀里,推开他就大踏步往楼上。
&esp;&esp;小厮接过银子,下意识追着上去,喊道:“爷,您点的菜还没上呢……”
&esp;&esp;呼延昭上到二楼,脚步忽然猛地停住了,小厮躲闪不及,一头撞在了他背上。
&esp;&esp;伤口刺痛,但呼延昭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,直直看向过道里站着的几人。
&esp;&esp;已经入春许久,为首的少年仍旧披着狐毛披风,两手捧着一个小巧的银色暖炉,面容俊秀,一双乌黑的杏仁眼尤其惹人喜爱。
&esp;&esp;呼延昭眸色微沉:“崔公子。”
&esp;&esp;崔竹唇角很轻地勾起来一点,语气漫不经心:“呼延王子真是吉人天相,没想到还能看见你活着出现。”
&esp;&esp;呼延昭笑了起来:“本王若是死了,你日子也难过吧。”
&esp;&esp;崔竹没有回答他这句话,而是道:“许容我带走了。”
&esp;&esp;呼延昭红眸略冷:“好端端的,掳走本王的人做什么?你要带他回京城?”
&esp;&esp;少年用纤长的手指拂过小暖炉,微笑道:“与你无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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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方喻醒来的时候,觉得浑身发冷,眼皮既重且酸,无力地伸手探了下额间,触感滚烫。
&esp;&esp;竟然生了高热。
&esp;&esp;眼前一片昏暗,方喻烧得难受,下意识想撑着床榻起身,才动了一动,手臂上忽然缠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,那人轻声唤道:“许容哥哥。”
&esp;&esp;方喻一怔。
&esp;&esp;……崔竹?
&esp;&esp;有朦胧月光从掩着的窗下泄入,方喻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起来,突而发现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之前那间客房了。
&esp;&esp;崔竹只穿着一件里衣,墨一般的长发散开,正趴在方喻身旁,见他醒了,立即像藤一样黏上来。
&esp;&esp;“许容哥哥……”少年的杏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喻,语气委屈:“我等你等好久了。”
&esp;&esp;崔竹身上带着惯有的、厚重而甜腻的香料味道,如有实质般顺着方喻裸露的肌肤攀沿而上,将人牢牢笼在身前。
&esp;&esp;方喻咳了两声,尝到喉间零星的血沫味,转开脸道:“你怎么在这?”
&esp;&esp;“我自是来寻许容哥哥的。”崔竹撒娇似的说,绕了一缕方喻的头发,缠在指尖细细把玩,嗓音懒洋洋的:“好不容易寻到了,当然要与你待在一处。”
&esp;&esp;方喻烧得浑身发软,一时间竟推不开他,于是冷淡开口:“这是哪里?呼延昭呢?”
&esp;&esp;崔竹把头靠在方喻肩上,轻描淡写道:“这里是许容哥哥以后的府邸。”
&esp;&esp;“至于呼延昭……”少年伸出手,慢慢抚摸了一会儿那张秀丽绝艳的脸,倏然在下一刻狠狠掐住方喻的下巴,软声说:“许容哥哥,在我身边还要想着其他人,我是会很生气的。”
&esp;&esp;方喻垂下睫,在昏暗中与他对视了片刻。
&esp;&esp;“树林里的刺客,都是你派来的?”方喻平静问。
&esp;&esp;崔竹玩够了方喻的墨发才松开手,闻言扬起唇角:“我只射了一箭而已。”
&esp;&esp;“那一箭是独独给许容哥哥的。”少年伸出手,搂住方喻的脖子,亲昵道:“可惜你没死在我手里……不过这样也不错,至少你在我身边了,哪里也去不了。”
&esp;&esp;方喻蹙了下眉,反问:“只有一箭?”
&esp;&esp;崔竹投壶既然是个中好手,射术显然也非常精通。那日的数箭都十分凶狠,崔竹却说他只用了一箭,那其他的……
&esp;&esp;崔竹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,轻挑了下眉:“许容哥哥不会以为,我还想要杀了圣上吧。”
&esp;&esp;“杀了圣上对我有什么好处?”少年乌眸笑意盈盈:“呼延昭不打招呼动的手,最后却险些把自己坑了一把……而我自始至终,都只看着你而已。”
&esp;&esp;方喻心想,原来如此。
&esp;&esp;呼延昭在树林里布局,想要借机杀了晋国天子,而崔竹恰好利用这个时候,想要把许容一箭毙命。
&esp;&esp;之后崔竹再将晋国天子和许容的死推到呼延昭头上,晋国天子死了,纪云山或许无动于衷,但若是再加上个许容……
&esp;&esp;等纪云山和呼延昭斗得你死我活,崔氏再坐收渔翁之利,又是一桩美事。
&esp;&esp;只不过这黑吃黑的计谋中途出了差错,呼延昭不小心被方喻带得摔下了悬崖——如果呼延昭一死,那与纪云山抗衡的人便消失了,崔氏更无法从纪云山手里夺走兵权,难怪崔竹这几天会特地出来寻人。
&esp;&esp;“既然呼延昭没有死,”方喻思绪收拢,突然道,“你为什么还留着我?”
&esp;&esp;若是所有人都没有死,这步棋岂不是白走了?纪云山既然没有受到刺激,也就不会轻易与呼延昭面上为敌。
&esp;&esp;然而崔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喻,笑了起来:“许容自然是已经死了。”
&esp;&esp;“三日前,圣上与突厥大王子围猎于林,遇刺。”
&esp;&esp;崔竹的手指慢慢抚过方喻的眉眼,落在那苍白失血的唇上,恶劣地往下按去,语气懒懒道:“翰林院编修许容出手救驾,但失足坠崖,不幸遇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