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孟婆(6 / 18)
拿来的铁橇奋力打破合板门,撞开门,里头竟堆满汽油桶和煤炭。
朱何脑子一团混乱,他被赶出医院、纵火案、院长自杀……他没办法把线索兜起来,只是感受到一gu深沉的恶意。
突然,灯管全部暗下,地下室陷入黑暗。朱何什麽也看不见,却听见有人唱起歌来。
「鬼通、鬼通,生而为人,莫与鬼相通。今朝逍遥君,明日九泉奴。回头是岸,向道许长生。」
朱何尽量不让对方听出他在发抖:「你们要做什麽?」
黑暗中,朱何看不见,但他能感觉四周有「许多人」在,异口同声回应朱何的问题。
「别怕,我们是正信的仙士,要帮人们从痛苦解脱,让人si了不再是下贱的鬼,轮回受苦难,而是登仙境得永生。」
「为什麽……鬼就是下贱?」
「人群」安静下来,好像朱何问了一个蠢问题。
「si後再无自由,命运掌控在y司手中,是重生是炼狱,全凭殿上判官那支笔,多麽蛮横无理!」
「你们不要乱说,他很认真在做事,而且他才不会说人下贱!」朱何很气他们随便说那个人的坏话,明明什麽都不懂。
那群人仍不放弃,对朱何循循善诱:「鬼通事,为鬼行事,没有益处。只要你臣服於仙g0ng,交出官印,我们可以赐与你美貌和智慧、长生与荣华。」
朱何不想因为长得丑被笑,但也不想变好看去笑人笨。
「我不要像你们欺负人,我只要有尊严地活下去!」
「那群人」对朱何幽幽地叹息:「孺子不可教也,拿下!」
这时候,一旁紧急联络电话铃铃作响,引开他们的注意,转眼间,朱何就从他们的掌控中消失。
朱何会来地下室工具间,不为别的,就是要逃跑。
医院w水处理槽的通道就在工具室下方,朱何电话铃响的空档跳下通道,在恶臭的排泄物中潜行,试图找寻一条活路。
虽然活着很辛苦,但如果他的存在能够帮到那个人一点忙,他想要努力活下去。
所以他一直把陆家道士给他的延命便条纸放在身上,反覆记诵指示:七天、逃跑要快、出水界。
朱何找小蝉商量,他双腿变形水肿,怎麽也跑不快,不知道该怎麽办。小蝉想出七八个天马行空的法子,像是在他身上装轮子、装飞行伞,想到後来,突然大喊:「卡哇邦嘎!」
朱何不懂,小蝉嘿嘿解释:那是她生前那时代的卡通,四只ai吃披萨的乌gui和老鼠师父,在城市里行侠仗义的故事。
小蝉说,既然人不能飞,那就往地下走,学正义乌gui在w水道跑跳。以她对仙人的认识,仙人和旗下的走狗术士就是一群怕si怕脏的假掰人,不敢弄脏自己去抓他。
朱何忍着臭气和病痛,从w水处理道逃出医院,一路靠着水的流动前行,不敢停下,直到越过道士所说的「水界」。
他和小蝉也猜了很久什麽是「水界」。小蝉去请教她前辈,回来告诉朱何,道士弟弟说的「水界」有其道理──水路与冥道相通,仙人术士格外忌惮水域,不敢渡水,所以只要朱何过水,说不定就能摆脱他们。
朱何对照城市的地图,猜想水界就是位在医院後方的河川,只要顺着w水下水道走,出来会接上人行桥。只要他过了河,或许能逃出生天。
当他shill地顶开水g0u盖,本以为会看见地图上的人行桥,没想到会是一片铺平的大马路,而且对向马路筑起两层楼高的防音墙,他根本无法越过水道边界。
这时,大卡车刺眼的车灯b近朱何,朱何本想退开,背後却被某种东西用力推去。他听不见自己的叫声,只听见骨头被辗碎的声音。
卡车呼啸离去,朱何看着自己流满地的内脏和下肢,断断续续发出不成音的痛叫:救命……救我……
「那群人」又出现了,围在朱何身边,嘲笑他可悲的下场。
「交出官印!」
朱何以最後一丝清明的意识反抗:「不要……你们是……坏人……」
他们不顾朱何满身是血,剥开他的衣服,想要找到可以通行y间的法宝。他们都快把朱何的皮剥下来,好不容易才从他身上翻出鲜血浸糊的h纸和一件沾染鬼气的物品。
他们兴奋大叫,就像抢劫得手的匪徒。
「就是这个,终於可以开路幽冥,成就大道!」
朱何瞪大眼,伸出断手,要把那个人写给他的平安符讨要回来。
滴滴答答,下起凛冽的冬雨,雨水滴进朱何快要失焦的眼中。
他恍惚想着:水……是水……
雨中传来铁链拖行的声响,术士们被这幽魅的音律迷惑,齐齐停下动作,往黑暗望去。
雨和血水积累的腥红水滩下,「走出」一名提伞的黑西装男子,答、答,皮鞋叩地的脚步声和铁链碰撞的金属声交叠在一块,如同审判堂前击鼓的节奏。
众术士大喝:「什麽人!」
「吾乃y曹殿前判官──」那人、亦或是鬼,沉声报上名号。
众人脸se大变,没想到坐镇阎罗殿的那一位鬼判会亲自出马。
朱何听见那名字,si也不肯瞑目,用尽气力张大双眼。那人站定在朱何身旁,朱何从侧边望去,可以望见那人眼镜下的清雅面容。
「汝等罪人,下地狱去吧!」
朱何只是想在si前多看几眼,没想到那人不顾和仙教术士对峙的危急场面,低眸对上他的目光。
啪地一声,那人撑开内里写着咒文的黑伞,轻手放下伞,为朱何遮雨。在黑伞的庇护下,朱何濒si的痛处减缓许多。
隔着伞,朱何看不见对方是什麽表情。
「抱歉,我来晚了。」不像喝令众术士的严厉口气,伞後传来柔和的磁嗓:「程朱何,不要怕。有我在,你绝不会有事。」
朱何听了,怔怔流出泪来。
男子再起身,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像是怀表的东西,按下按键。
众术士吵着一团,气氛不像追杀朱何那麽和乐愉悦,他们此次的计谋已经完全暴露,不知要撤要退。
为首的老道长出面压下众人的口舌,然後向半路杀出的y官大人拱了拱手。
「陆判大人,你说我们是罪人,不知我们所犯何罪?」
陆判收起表,拿出一枝墨笔,用雨水匀了下墨,往每个人头上点去。
「狡辩,拔舌。」
老道人陪笑的脸绷住,不敢再多说半个字。
陆判顶了下眼镜,再从西装拿出一本线装簿子,一个一个给术者唱名。直到他喊完所有人的名字,众人才後知後觉回过神来。
夜半最忌鬼叫名,两方对阵,他们已经输了第一步。
陆判点完名,只是站在黑伞前动也不动,好像在等这群杀人越货的术者自行解散,回头是岸。
术士却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机会,看陆判像株修长的黑竹子站在那里,不约而同起了同样的念头──
就算对方是y差的头头,但放眼望去,就只有一个人/鬼,衣衫单薄、手无寸铁,只要灭了他,他们所作所为就没有第二人知情。
先前的老道人再次出面,换上一脸厉se,从嫌疑犯站上原告的位子。
「陆判官,你千年来依傍阎王作威作福,颠倒黑白,竟敢下令封鬼道、放任y差n杀无辜仙士。今日吾等真人就要替天行道,束手就擒吧!」
「白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