叙梦 03(完)(2 / 2)
了点轻伤,无妨。”他轻咳一声,不动声色地挡下我准备探他脉象的手,转身要去沐浴更衣。
又在谎报伤情。我权作无事发生,蹲进厨房添柴烧水,想的却是贺逸之你完蛋了。
我没有亏待伤员的缺德爱好,更何况平心而论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。
他隐瞒伤情这事,无关法律,有失道德。
轮到我做饭时依然添他一份,就寝时也照样给他留内侧那半张床——平日里他睡在外侧,但我们早有约定,每当他负伤归来,就由他睡在内侧,方便我走动照顾。
但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,此后两天,贺闲没能再和我搭上话。
趁着晴天走动方便,我开始早起。漱心堂打坐、射御场跑马、思齐书市雅集,有时也与师姐去万书楼查阅典籍、到傍山村采风谱曲。
总而言之,只有饭点和夜晚在挽音阁,并且把贺闲的话当耳旁风,只当没听见。
不是说“只是轻伤”“无妨”吗?那就让他静养反思几天好了。
贺闲回到挽音阁的第三天,在经历了五次搭话被冷落、两次下棋邀约被拒、四次论琴诉求被忽视之后,即便是脑子缺根筋的人也该意识到对方有脾气了。
约莫是静养的两天里确实思考过,他开始服软。我乐见其成,便每天在挽音阁多留些。
他教琴时称得上雷厉风行,临到这事却显得有点笨拙。我在廊下练琴,余光瞥见他在书房中坐立不安、兜兜转转半个下午,结果是晚饭的菜式明摆着投我所好。
不错,有几分认错的态度。我不动声色地用过饭菜,照常行事。
正倚在床头夜读,肩头忽然一沉,原是被贺闲从身后环抱住,他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我颈窝。
江南初春的夜晚偏凉,中衣单薄,这么抱着挨着倒是温暖。
贺闲的身量到底是高我一截。时间长了,颈窝里枕着的脑袋也会成为略显沉重的负担。
换作平时我可能已经将人推开,但念及他还是伤势未知的伤员,我只能叹了口气,将手中的诗集撂在床边——还没等我开口,他就枕在我肩头闷闷出声。
“抱歉,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担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隐瞒伤情,你随时可以问我,我会如实告知。”他笼着我得了空的双手,脸颊贴着我的耳廓,语气柔缓,带着歉疚和讨好意味。
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两层中衣传来,反复证明他依然鲜活地存在于我身边。
“你保证?”我偏过头望他,他也很配合地同我对视:“我保证。”
贺闲向来是个守信的人,承诺过的事就会尽力完成。
“好吧,暂且原谅你。我知道你希望我轻松点,但是贺逸之,你隐瞒伤情会让我摸不清你究竟伤到什么程度,而这会让我更担心,”我在被窝里转了个身,这回是完完全全与他面对而坐,“所以下不为例,如果你为我好,以后就别再瞒着我了。”
“我保证,不会再隐瞒了。”他坦然与我对视。
春天的夜晚适合拥抱。
我靠在贺闲臂弯,朦胧望见清明月光勾勒出的、他的侧影。
天上月照心上人。
今晚定是好梦。